Saturday, January 5, 2019

領悟4


************我在孟菲斯一家旅館住下,立即開始在屋裡安裝資料網路終端。首先,我通過幾個假終端改變我的網路活動路徑;如果警方追蹤我,我的詢問看上去來自猶他州的不同終端。軍事情報部門也許能夠查出這些詢問來自休士頓的一個終端,從那裡繼續追蹤的話便有可能查到孟菲斯。不過萬一真的查到那裡,我在休士頓的的預警程式就會通知我。我那位孿生兄弟抹去了多少有關他身份的線索?聯邦藥物管理局資料庫沒有他的檔,我開始查詢各城市信使公司服務點的檔,搜尋荷爾蒙K研究期間藥管局與醫院之間的包裹傳遞情況。然後,檢查當時醫院保存的腦損傷病歷,理出了線索。
************他名叫雷諾茲。最初來自鳳凰城,早期發展與我差不多同步。他注射第三針是在六個月零四天前,領先我十五天。他並沒有抹掉任何明顯的檔案,著樣子是等著我去找他。估計他成為超人已經有十二天了,比我早一半時間。我現在可以看見他的手在股市攪動,但要找到他的下落卻異常艱難。我檢查了整個資料網的使用者註冊表,以查明他滲透的帳戶。我在終端上同時開通十二條線,使用兩個單手鍵盤和一個語音話筒,同時進行三處查詢。我的身體大部分靜止不動,為了防止疲勞,我保證血液迴圈適度,肌肉適當收縮,排除乳酸。我吸收所有看到的資訊,透過音符研究下面的旋律,搜尋網上每一次輕微震顫的源頭。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了。我們倆都在流覽數以千百萬位元組的資料,與對方周旋。
************他在費城,等著我。
************我乘一輛濺滿稀泥的計程車前往雷諾茲的公寓。根據幾個月來雷諾茲所查詢的資料庫和各種機構判斷,他個人的研究涉及以生物工程微生物處理有毒廢物、實用核聚變的惰性控制以及對社會各階層潛意識地傳播資訊。他計畫拯救世界,保護世界免遭自我毀滅。另外,他對我的印象不好。我對外部世界的事物沒有表示出任何興趣,也沒有進行任何調查研究來幫助芸芸眾生。我們倆都無法改變對方。我認為外部世界跟我的終極目標關係不大,他則不能容忍一個具有超常智慧的人單純做個自了漢,置蒼生於不顧。我的人腦電腦聯接計畫將會在世界上產生巨大反響,引發政府、公眾的反應,進而干擾他的計畫。正如格言所雲,我不僅無助於解決問題,自己反倒成了問題的一部分。如果我們僅僅是超人社會的成員,我倆互相交往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不幸的是,我們倆都生活在現實社會,不可避免要成為主宰萬物的角色。常人的所作所為對我們沒什麼影響。但我們兩人,即使遠隔千山萬水,也無法忽略對方。必須拿出一個解決辦法。我們倆已經避免了好幾次交鋒。我們可以採用上千種方法置對方于死地,從在門把手上塗抹含有神經毒素的二甲亞?到借用軍方的攻擊衛星進行外科手術式打擊。我們倆都擁有無數手段,可以掃平對方身體所處的空間和他的資料網路,也可以事先設下圈套,靜候攻來的對手上鉤。然而,我們倆都按兵不動,覺得有必要先等等再說。轉念一想,我們倆都放棄了千百萬種攻擊手段。最具決定意義的是事先準備,這些準備工作中哪些才會最終決定勝負卻是我們無法預測的。計程車停下,我付了車錢,然後步行到公寓大樓。大門的電子鎖為我開著。我脫下大衣,爬上四樓。雷諾茲的房門也開著。我穿過門廊,走進客廳。一只數位音響合成器以超波頻率播放著複調音樂。這顯然是他的傑作。聲波經過調製,常人的耳朵無法聽見,連我也聽不出其中的模式。也許是他的高資訊密度音樂實驗。屋裡有一把大轉椅,椅背朝著我。看不見雷諾茲,他將身體資訊素的傳遞控制在惰怠狀態。我發出資訊,表示我到了,認出了他的身份。(雷諾茲。)他也傳出資訊,表示收到。(格雷科。)轉椅輕輕地、緩緩地轉過來。他對我微微一笑,關掉他身邊的音響合成器。答話。(很高興見到你。)我們用常人的身體語言交流:這是普通對話的精簡。身體發出一條資訊只需要十分之一秒。我傳達遺憾之情。(真不幸,一定要成為敵人。)帶著傷感同意,作出假想。(是呀。想一想如果我們珠聯璧合,可以怎樣改造世界。兩個超人。如此良機卻錯過了。)真的,假如我們倆合作,一定會創建單獨行事無法比擬的偉業。我們兩人無論以什麼形式合作都會結出令人難以置信的碩果。他的談話速度和我一樣快,他能夠提出令我耳目一新的主意,他和我一樣能夠認知萬物的本質,與這樣的人討論問題是多麼愜意。他也懷著同樣的渴望。一想到我們倆有一個不會活著離開這間屋子,怎不令人痛心疾首。他提議。(想交流六個月來咱們學到的東西嗎?)他知道我的回答是什麼。身體語言缺乏專門術語,於是我們出聲交談。雷諾茲說得又輕又快,只說了五個詞。短短五個詞意味深長,超過任何一段詩節:每一個詞都提供一個邏輯立足點,弄清楚前面的詞所隱含的全部意義後我便能登上這個立足點。這五個詞加在一塊,簡明扼要地概括出社會學領域具有革命性的新觀點;他用身體語言表示這個觀點是他最初獲得的成果之一。他所認識的我也領悟到了,但組織形式卻不一樣。我立刻發出七個詞回應,其中四個詞概括了我們之間的觀點區別,另外三個詞推導出以上區別所闡明的一個隱含結論。他也做出回應。我們繼續談下去。我們如同兩位吟唱詩人,互相提示對方即興吟唱另一詩節,共同譜寫一首知識的史詩。片刻之後,我們加快交談速度,同時開口,又能聽出對方話中每一個細微之處。漸漸地我們開始吸收、下結論、應和,連續不斷、同步並舉。
************時間一分分過去。我從他那裡學會了許多,他也從我這裡學會了許多。突然沐浴在思想的光輝裡令人多麼心曠神怡,這些思想的含義本來會耗費我數天的時間去琢磨的。但是,與此同時,我們也在汲取具有戰略意義的資訊:我推測出他所掌握、卻沒有說出的知識的範圍,與我自己的領域相比較,揣測他做出的類似推測。因為,自始至終,我們都意識到,這一切必然會結束的。交流的結果,我們世界觀的差異顯現無遺。雷諾茲沒有看到我所見到的美。他站在頓悟所展示的美景面前,卻視而不見。激發他靈感的惟一的本體規律恰恰又是我所忽視的,即地球社會的規律、地球生物圈的規律。我熱愛美,他熱愛人類。彼此都覺得對方忽視了大好機會。他有一個計畫沒有提到,那就是為了世界的繁榮,建立一個具有全球影響的網路。為了實施這個計畫,他準備雇用不少人,其中一些人他要賦予簡單的增強型智力,另一些人則要賦予高級自我意識。其中的少數人會對他構成威脅。(何苦為了凡人冒險?)(你獲得了大徹大悟,對常人淡漠是情有可原的。畢竟你的王國與他們的世界互不相干。但只要你我仍然能夠理解他們的疾苦,那就不可能超脫。)我可以準確地測出我們各自道德立場之間的距離,它們互不相容、各走各路,我能看出其中的對立。他的動機不僅僅是出於同情心和利他主義,他的動機大得多,將同情心和利他主義包容其中。另一方面,我卻只潛心於認識盡善盡美的境界。(從大徹大悟中顯現出來的美呢?難道對你沒有吸引力嗎?)(要達到大徹大悟的意識需要什麼樣的結構,這你是知道的。時間不等人,我不想把時間花在等待建立必要的產業上。)他視智慧為手段,我卻視智慧為終極目標。再高超的智慧對他都沒有多大用處。他目前的水準不僅能夠找到解決人類經驗王國中任何問題的最佳途徑,還能解決許多超越人類經驗的問題。他所需要的只是足夠的時間來實施他的方案。沒有必要再討論下去了。經過雙方同意,我們開始了。對我們來說,突然襲擊毫無意義。當然,事先聲明也不是出於騎土風度——即使知道動手時間,我們也不可能比不知道時更加警覺。不過是把不可避免的事具體化而已。通過交流,我們對對方都作出了推論,但這些推論中仍然存在缺失,存在空白。我們不知道對方在內在心理方面有什麼發現,取得了什麼進展。在這個方面,我們從未流露出一絲跡象,整個世界對我們這方面的發現毫無線索。我開始了。我集中意念在他的身上激發兩種自激效應。一條十分簡單:急劇增高血壓。如果不加以遏止,而是聽任這種自激迴圈增強繼續一秒鐘以上,它就會將血壓增高到中風的程度——也許高壓400,低壓300——他的大腦毛細血管就會破裂。雷諾茲立即覺察到了。從我們的交談中看來,顯然他從來沒有調查過在別人身上產生生物資訊正負反饋迴圈自激的情況。儘管如此,他卻立即明白了。他當即減慢心跳速度,擴張全身的血管。可是,另一條更精妙的自激線路才是我的秘密武器。這個撒手?我自從開始搜尋雷諾茲以來就一直在研製。這一招會導致他的神經細胞急劇產生過量的神經傳遞阻撓素,阻止神經衝動穿過突軸,進而關閉大腦活動。這條自激線路上我施加的強度遠遠高於前一條線路。雷諾茲抵禦我的佯攻時,覺得注意力稍稍有點不集中,好像血壓增高一樣。轉瞬間,他的身體開始放大對自身的效應。他驚駭地感到他的思維在逐漸模糊。於是,他搜尋起因,很快就會查明我的戰術,但卻沒有仔細審視的時間。一旦他的大腦功能降低到常人的水準,我就能夠輕易地操縱他的思維。採用催眠術,可使他那超級意識所擁有的資訊大部分都倒流出來。我觀察他的身體語言,注意到身體語言暴露出他的智力在減弱。減弱的跡象清晰可辨,決不會錯。就在這時候,倒退停止了。雷諾茲穩住了。我驚呆了。他居然能夠打破自激效應。他遏止住了我最厲害的進攻手段。接著,他開始修復所遭受的創傷。儘管他的能力已經減弱,但還是能夠恢復神經傳遞素的平衡。短短幾秒鐘,他完全恢復了。他也同樣看透了我。在我們交淡期間,他就推測出我研究過正負反饋迴圈自激效應。趁著交流的機會,他瞞過我的耳目,找到了基本的預防措施。在我實施攻擊時,他觀察其具體細節,分析出化險為夷之道。真是火眼金睛,行動神速,神不知鬼不覺,令我驚歎不已。他承認我的功夫。(一種非常有意思的技術,讓你這樣全神關注自身的人用來,真是再合適不過了。我沒有看出預兆,它就——)突然,他發出一種不同的身體信號,我立刻辨認出來了。三天前,我在一家雜貨店,他尾隨在我的身後,當時他使用的就是這個身體信號。雜貨店的走道擠滿了人,我身旁有一位老年婦女,氣喘吁吁地跟在她買的空氣篩檢程式後面,還有一位吸毒的瘦削的年輕人,穿了一件飾以不斷變幻的迷幻圖案的幻彩衫。雷諾茲溜到我身後,有意將自己的意識轉到黃色書攤上面。他雖然沒有獲得我的自激武器的資訊,但確實對我的意識有了更詳細的瞭解。我預感到一種可能性。於是我重新調整了自己的意識,在其要素中植入隨機數,組合後的意識將不可預見。我現在的意識方式與往常大相徑庭,雷諾茲怎麼也不會猜中,他的心理武器於是喪失了用武之地。我微微一笑。他報以微笑。(你考慮過——)突然打住。他會說出來,我卻無法預見他要說出什麼。接著,來了,輕得像耳語:自我毀滅指令嗎?格雷科?話一出口,我對他的推想中存在的一處空白迅速填充,滿溢出來。這處空白一填充,他在我頭腦中的形象立即大不一樣,他指的是語辭:一句話,一旦出口,便會摧毀聽話人的意識。雷諾茲表示,那個傳說千真萬確。也就是說,每一個大腦都有一個內置的觸發器,對於每一個人,都有一個特定的句子,可以將他化為一個白癡、一個瘋子、一個緊張症患者。而且,他聲稱知道毀滅我的那一句話。我立刻轉移全部用於輸入的感官,將它們指向一塊抗干擾的短期緩衝記憶。接著,我編制出一個自我意識的模擬器,用來接受輸入,慢速吸收。我的意識則作為高端程式設計者,間接檢測模擬器。只有確認了傳感資訊是安全的,我才會實際接收。如果模擬器遭到毀滅,我的意識就應該被隔絕起來,我會順著原來的路徑,一步一步折回毀滅點,獲取資訊,重新編制我的意識。雷諾茲說出我的名字時,我已經一切就緒;下一句話可能是毀滅指令。此刻,我以一百二十毫秒的時間滯後接收我的傳感輸入。我再次審視我對人類意識的分析結果,以檢驗他的論斷是否真實。與此同時,我平靜、淡漠地發出資訊。(有什麼高招就使出來吧。)(別著急,還沒到舌頭上呢。)我搜尋到了某個東西。我不禁咒罵自己:人類意識中有一道十分隱秘的暗門,可我的意識沒有調校好,無法辨識。我的武器產生於對自身的觀照,而他的武器卻只有操縱他人者才能創造出來。雷諾茲知道我已經建立起防禦系統;他的觸發裝置指令是專門用來挫敗我的防禦系統嗎?我繼續探測觸發指令的性質。(還等什麼?)他胸有成竹,這麼短的時間內,我不可能建立起有效的防禦系統。(猜一猜吧。)他太自鳴得意了。他真的能夠這樣輕易擺弄我嗎?現在,我能夠從理論上描述觸發裝置對常人的影響了。僅僅一個指令就能將任何普通人腦淪為一片空白,但要抹去超級意識,卻需要巧計智取。抹去意識的指令有明顯先兆,我的類比裝置會對我發出警報。可是,這些先兆我雖然可以計算出來,毀滅指令本身,按其定義,應該是某種我的想像範圍的句子;我的超級意識在診斷模擬器的狀態時會崩潰嗎?(你對常人使用過毀滅指令?)我開始測算需要什麼東西才能產生出一個特定的毀滅指令?(用過一次,是對一個毒販子做實驗。隨後,我一拳打在毒販子的太陽穴上,把證據隱藏起來了。)我豁然開朗。原來創造指令是一項浩繁的工作。創造觸發令,需要對我的意識瞭若指掌。我推測他對我究竟知道多少。就我能夠重編程式來看,他瞭解得還不夠,不過他或許另有觀察技術,只是我不知道罷了。我深深地意識到,由幹他對外界進行了研究,所以對我佔有優勢。(這種事你肯定得練習很多次。)雷諾茲的內疚顯而易見。要實施他的計畫,不死更多的人是不可能的。有普通人,還有幾個他的超人助手,這些人一心希望達到更高境界,受這個欲望的誘惑,他們會干擾他的計畫。發出指令後,他可能會重新給他們——或者給我——程式設計,使我們淪為他的僕人,心無旁鶩,自我超級程式設計能力受到制約。死人是實施他的計畫所付出的必要代價。(我沒有自稱聖人。)僅僅是拯救者。芸芸眾生也許會將他看作一個獨裁者,因為他們誤以為他也是一個常人。庸人缺乏明智的判斷,他們怎麼也看不出他能勝任拯救世界的偉業。他對常人的判斷具有遠見卓識,而常人卻無法將貪婪與野心等觀念套用于超人身上。雷諾茲以一種戲劇化的姿勢舉起手來,食指前伸,似乎要強調一個論點。我的資訊不夠,看不出他的毀滅指令,所以暫時只能招架。如果我抵擋住了他的進攻,就有時間發動反擊。他豎起食指。他說道:領悟。起初我沒有領悟。接著,恐怖的一刻——我領悟了。他設計的指令不是為了宣之於口,甚至根本不是傳感觸發器。它是一個記憶觸發器:該指令產生於一連串的知覺,這些知覺單個是無害的,但他卻將它們成批植入我的大腦,如同一顆顆定時炸彈。由這些記憶結果所形成的神經結構此時消解收縮,成為一個模式,形成一種心理形態,這個形態註定了我的死亡。我其實等於自己吐出了那一句言辭。我的大腦立刻高速運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迅速。我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自我毀滅意識。我竭力止住聯想,可是抑制不了這些記憶。我的意識導致聯想過程,這一過程正在發生,冷酷無情、不可遏止。我仿佛從高峰墜落,不得不目睹這個過程。時間一毫秒一毫秒地過去了。我的死亡歷歷在目。是雷諾茲經過雜貨店的圖像。還有那年輕人身上穿的幻彩衫。幻彩衫上是雷諾茲編制的圖像,在我的大腦中植入一個暗示,其結果就是,儘管我轉移了自己的輸入感官,但心理仍然處於接受狀態。即使作出轉移這個行為的同一時間,我的意識仍然是敞開的。沒有時間了。只有以飛快的速度重新以隨機模式編織意識。這是絕望的掙扎,也許是走向自我毀滅。剛剛踏進雷諾茲的屋子時,我聽到經過調製的奇特聲音。我吸收了這個關鍵的暗示——在做出防禦姿態之前。我的意識分裂了,但結論卻愈來愈凸出,愈來愈清晰。是我自己親手建立的那個模擬器。為了設計這一防禦手段,我的感知力作出了改變,調整到最易受他那個觸發令影響的狀態。我承認他比我更富有創造力。這是他的事業的吉兆。對於拯救者來說,實用主義遠比唯美主義實用。我不知道,拯救了世界以後他想做什麼?我領悟了那個詞及其發揮威力的方式。接著,我死了。
************作者後記
我寫這個故事的靈感來自我讀大學時一位室友隨口發出的一句感慨。當時他正在閱讀法國存在主義大師薩特的小說《噁心》。小說的主人公發現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毫無意義。我那位室友納悶,如果你從你所看到的一切中發現意義與秩序,那該是怎樣一番景象。我認為,這種能力也就是一種非凡的洞察力,這種洞察力進而意味著超級智力。於是,我開始思考這樣一個臨界點,即從量變——更強的記憶力、更迅速的模式認知能力——到質變,到一種全新的認知模式。此外,我還納悶,有沒有可能真正理解我們的意識是如何工作的?有些人用你不可能親眼看見你自己的臉之類比喻來斷定我們不可能理解。但我覺得這種論斷缺乏說服力。
到頭來,也許事實會證明,就理解意識的某些方面而言,我們無法理解自己的意識——但要我信服這種觀點,還需要更有說服力的論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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